符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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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风告】今宵月圆多

元宵贺文,虽然已经超过零点了,但依旧是元宵贺文!

不好说he还是be,我能保证的是,这篇文里不会有任何一个老苏或小卢受伤。



    书案上最近总是丢东西。


  先是一支笔,而后是看到一半的案卷,喝剩下一半的茗茶,小伍他们送来的糕点……


  莫名其妙地消失,又在不久后莫名其妙地出现。


  书案上最近总是会多些奇怪的东西。


  琉璃制的杯子,绘着彩漆的铁夹,极其柔软的堆成一叠的白纸,钢制的可以拔出的圆杆,其中一头还会流出墨水……


  莫名其妙地出现,又在不久后莫名其妙地消失。


  金吾卫大营不是随便出入的地方,有能力出入的人也不会做这些无聊的把戏,卢凌风里里外外查了个把月,终究一无所获。连太子都注意到了他的动静,还以为是他劳累过度精神紧绷,把他宣进宫安抚了一番,并允他休息几日。


  除了卢凌风自己,没人在意他那张奇怪的书案。


  也许真的只是他的幻觉?


  从东宫回来后,卢凌风心情烦闷, 待到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又坐回了书案前时,已在面前白纸上写出了几个大字。


  你到底是谁?


  真是莫名其妙!


  卢凌风正要撕了这张纸泄愤,此时却听有人唤他,也便离开了。如此又是半晌忙碌,待到卢凌风返回时夜色已深,书案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懒得再去煮水,端起茶盏正要一饮而尽,余光却忽然瞥见他走时没来得及撕毁的那张白纸上,似乎多了些什么。


  你好,我叫苏无名。


  笔迹纤细,笔画均匀, 字体也小了不少,即使用卢凌风最小的笔,也写不出这样的字。


  卢凌风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什么花样来。


  门口的守卫一直都在,他离开期间未曾有一人出入,他早已经仔细调查过这间房间,没有密道暗格,所以到底为什么,这个苏无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将如此随意出入此处如入无人之境?


  卢凌风刷刷地在纸上写起字来。


  尔等何人?出入金吾卫大营是何居心?


  末了,卢凌风又添了一句话。


  那黑色钢杆可是用来写字的?


  将纸张置于书案,卢凌风犹豫片刻出门离开,吩咐守卫务必盯紧了这间房间,但凡一丝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


  次日,这个没人出入的房间中,书案上多了一张纸。


  卢将军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无名,来自贰零贰贰年,也就是你所在的景云年间一千多年后,是一名唐史研究者。


  十分抱歉可能使你受到了一些惊吓,但这种惊吓是双向的,我书桌上的东西不停丢失时我也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忽然出现的唐朝古董更让我担心我会不会被因走私古董获罪。为了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书房安装了监控,才发现一些物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现在我研究院的同事们正和一群物理学家正坐在我家沙发上激情讨论着。总之,我的书桌似乎发生了时空折叠,使相隔一千多年的我们能够进行现在的时空快递。具体情况当然不是我能明白的,当然你也明白不了。


  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向你表达善意,就在这儿,利用一本书或者几张纸,我希望我们能成为笔友。一个唐史研究者不能拒绝和真正唐朝人的聊天,一个浪漫主义者也不能拒绝交一个跨越千年的先人朋友。


  理论上来说穿越时空的物品无法长久留存,但现在坐在我沙发上的科研工作者们提供了某些支持,搭建了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以供交流,所以随信附赠一支钢笔,也就是你所说的黑色圆杆,将它拧开吸入墨汁可以用来写字。


  纸张下面是那只被苏无名称为钢笔的东西。


  这封信被卢凌风拿在手里读了十几遍,也只看出苏无名是一千多年后的人,想要和他保持联系,以及自己被送了一支钢笔三个意思。


  别的什么监控什么沙发什么物理学家时空折叠时空快递,卢凌风就一个字也看不懂了。


  收获不多,但够用。听起来荒谬,但又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和未来的人交朋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卢凌风心知肚明,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此时最安全的做法是把这封信烧掉只当一切没有发生,但如果这么做也就不是卢凌风了。


  卢凌风本想将那一张纸团成一团扔掉,拿起来时却又犹豫了,目光不受控制地转向静静躺在书案之上的钢笔。


  这个真的能用来写字?


  太短了吧?


  笔尖是硬的,写出的字真是难看,卢凌风出了众宁寺之后就没写过这么难看的字了。


  于是卢凌风换了一张纸,用四分之一的篇幅对未来之人表示了友好以及继续交流的意愿,用四分之三抱怨钢笔实在难用,未来人为什要给自己找罪受,以及在最后用短短的一句话隐晦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大唐国祚几何?


  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回信。


  另一个时空的苏无名温和而坚定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卢将军你好,很高兴你愿意与我保持长久的联系,也许你意识不到你这个决定对于我和唐史研究的意义。


  我只能告诉你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最强盛的王朝之一,你的时代正是最好的时代。写出这行字时旧唐书正在我旁边,本想随信赠予,但被科研人员阻止,他们啰嗦了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总之大致意思就是为了历史的稳定性,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但我本人有另一种更为文科的解释,虽然我之过去正是你之未来,但当未来可以预知时,未来本身就已经失去了意义。


  另外,随信附赠钢笔使用教程。


  卢凌风把这张纸团成一团扔了。不愿意说就不说,有时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信的下方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板,上面是卢凌风从不曾见过的栩栩如生的鲜艳画面,一只幼儿的手正用奇怪的姿势握着钢笔,纸板偏硬,表面光滑,是从来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纸板正上方是几个有些笔画十分简单的字,奇怪的是卢凌风却能认出。


  宝宝正确握笔姿势演示。


  宝宝?什么是宝宝?


  千年之后的人互相称呼都是宝宝吗?


  卢凌风看着这张奇怪的纸板,忽然对千年之后的世界生出了极大的兴趣。他对照着图上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钢笔,写出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气哼哼地把笔丢在了一旁。


  难用,真难用,用这种笔真的能写出好看的字吗,看来千年之后的人生活也不怎么样吗?这个所谓的历史研究者竟然连文言都不会写,可见未来人的文化水平也不太高。


  卢凌风对未来的苏无名生出一丝微妙的同情。


  但既然收到了这支钢笔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总要回给苏无名一些东西。卢凌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笔架,颇为豪气地连笔带架一起放在了书案上要让苏无名见见世面。考虑到未来之人那可怜的文化水平,卢凌风决定迁就一下,斟酌措辞修书一封。


  宝宝你好,我是卢凌风。


  我巍巍大唐自然是最好的,定然是千载流传盛世长久,国祚之事本也不想知道多少,你不说便罢了。


  只是那钢笔实在难用,送你几支笔且先用着。临近中秋,近日来金吾卫事务繁忙,过些时日我再去寻些好玩的,让你们这些后人长长见识。


  信笺送出后卢凌风颇为自得的执着枪在练武场上舞得是虎虎生风,心中一直想着苏无名收到礼物后大开眼界的样子,收了枪后脸上的笑意还未停歇。


  小伍看他高兴,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中郎将何事那么开心?”


  “很明显吗?”


  “您都快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卢凌风对着小五的屁股踢了一脚:“放肆,没大没小,我看你就是太闲了,过阵子我就要找只老虎给你练练手!”


  小五捂着屁股笑嘻嘻地跑了,卢凌风转头,果然从闪着寒光的枪头上看到一张眉开眼笑的脸。


  看来小五所言非虚,他的开心确实很明显,只是那苏无名着实有趣,他已经在期待苏无名的回信了。


  夜晚,苏无名的回信比想象中来得要快,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卢凌风就收到了回信。


  宝宝你好,我是苏无名。


  收到礼物实在受宠若惊,你所赠予的笔架与毛笔价值极大,我受之有愧,同时十分感谢你对唐史研究所做的贡献。唯一可惜的是你所送来的所有物品都必须上交先行研究,之后才能决定归属,实在遗憾。


  和一名古人互称宝宝实在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时间与空间的忽然交汇,历史与现实的相互结合。我很感谢这条通道让你我相遇,我研究唐诗多年,研究过许多文物,但从没有如今这样强烈的现实感,唐朝从未如此真真切切的鲜活存在过。感谢你带我去见识那个伟大壮美的朝代。


  说了这么多,我也想听你聊聊你近日生活琐事。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我想唐朝人的生活大概会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丰富多彩吧。


  对了,科研人员最近似乎有新的成果,他们说什么时空锚点之类的东西,原理我不懂,但据他们说如果成功的话,也许我们可以用一本笔记本实现即时交流,我个人十分期待。


  其实卢凌风并不太理解苏无名的话,在没有考古发掘的年代他不会懂得为什么几支笔还要上交研究,更不懂时空锚点为何物,但不妨碍他知道也许他们之间信笺会送得更快,他送给苏无名的礼物都会被用来展示他们大唐的强盛。


  工作之余他们开始稳定又频繁的信笺交流。


  卢凌风写他近日赴宴哪道菜最得他心意,写他跑去长安县偷偷查看卷宗分析案情,写他今日去东宫面见太子时得太子关照有多开心,写他代替表兄赴宴和裴喜君结为义兄妹一起大骂萧郎薄幸负心汉,写他夜间巡逻如何制服狂徒守百姓安稳。


  苏无名也总是很多话。他在信中写研究所每天加班疯狂掉头发,写每天一坐一天腰酸背疼高血压,写他被同事拉进酒吧缩在角落里喝果汁像一只瑟瑟发抖鹌鹑,写他最近读了本言情小说偷偷抹泪被同事发现狠狠嘲笑。


  与此同时卢凌风还开始了给苏无名送礼物的日常。


  邢窑的白瓷,西市的玉佩,中秋的月饼,重阳的桂酒,过冬的披风,喜君推荐的饆饠,看见什么送什么,一样两份,给苏无名的信中还要注明:宝宝,其一上交研究让你们那个年代长长见识,一份留给你自己用着玩。


  苏无名的回信也越来越快,毫不吝啬与卢凌风所赠礼物的赞美与感谢。顺便不时送来一些实用的小玩意儿。


  新年过后苏无名送来一本黑色皮质笔记本。


  宝宝,你写几个字试试。


  笔记本上格子太小,最细的笔写簪花小楷都拥挤,卢凌风只好重新拿起了被压箱底许久的钢笔,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写出了像样的字,愤愤写道:宝宝,你就不能送一只大点的笔记本吗?钢笔真是太难用了。


  最后一笔落下,一盏茶的工夫,那空白格子之间竟然浮现出黑色墨迹。


  这已经是能送过来的最大的啦,宝宝,委屈你适应一下吧!


  新奇地看着这行忽然出现的字,卢凌风无意识地咬了咬手中的笔,有些迟疑地下笔。


  苏无名?


  是我(o゚ω゚o)


  卢凌风看着那串古怪又传神的符号笑出了声。


  这个苏无名,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无聊又神奇的东西?


  之后卢凌风日日将这一笔记本带在身边,闲来无事便翻开拿起钢笔写上几句显眼碎语,字数不多,却总试试盼着苏无名的回音。


  偶然一次,卢凌风提到不知是否近时熬夜看卷宗过于疲惫,眼睛总有些干涩,看远处是要眯着眼才能看清。却没想到次日苏无名就送来了一张视力表,要卢凌风站在一丈之外单眼识表,竟然真的测了度数送了一架眼镜来。


  随眼镜附赠一张卢凌风很眼熟的硬纸板。


  宝宝正确佩戴眼镜图示。


  卢凌风看着手中的纸板摇摇头,未来人之间的称呼真是太古怪了。


  宝宝,我咨询过专业人士,都说古代人应该不太容易近视才对,你总是熬夜看卷宗一定要多点灯,最好灯火通明才好,灯光昏暗时看书对眼睛不好。


  有需要看远方的时候就戴上眼镜,不要总是眯着眼,但这个眼镜也不能常戴,没有经过详细检查度数不准,可能会不太舒服。


  卢凌风心下好笑,将眼镜戴在鼻梁之上,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只是待他适应之后,便惊奇地发现眼前的景物竟然清晰了不少。


  看来未来还是有些好东西的。


  卢凌风珍而重之地将眼镜收好,忽然想到喜君日前也曾向他抱怨,说眼睛难受,便提笔向苏无名说明了情况,让苏无名为喜君也做一副眼镜。


  得知喜剧善作画,能将人物画得栩栩如生,苏无名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苏:当然可以,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让喜君为你画一幅肖像吗,我想见识一下卢将军的风采。


  看到这句话时卢凌风不知为何忽然脸上一阵燥热,猛地合上了笔记本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身旁自然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复又将背挺直。


  卢:自然不值一提,你且等着。


  数日之后,卢凌风将一副自己精挑细选的画像放在书案上,却不知为何双手发麻,心如擂鼓,紧张地盯着那卷起的画卷消失。


  苏: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亦狂亦侠亦温文,和我想象中的你一模一样。


  卢凌风的脸噌地一下红了,直直地盯着苏无名的这句话,恨不得要将那纸张盯出一个洞来,却又忽然撇开了眼,没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


  苏:有了这画像,我便知道古时少年将军是什么意思了。


  卢:说得好听,你也给我一张照片。


  照片很快就被苏无名送来了,一身墨绿色衣衫,头上扎着同色发带,嘴唇上留着两条胡子,比卢凌风想象中要老一点,倒也有几分文人风骨,称得上是儒雅斯文。


  只是这衣服的料子实在是太差了。卢凌风将那照片细细地看了不知多少遍,恨不得将苏无名的眼睛鼻子和嘴唇刻在自己脑子里,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苏无名衣物下摆的褶皱上。


  这可不行,成何体统!


  这苏无名平时说话时倒没看出是个不讲究衣着的,卢凌风叹了口气,第二日便送了一套同色的衣袍给苏无名。


  卢:买不起好衣服就早些告诉我,我为你买就是了,告诉我你的身长几何,肩膀多宽,我让你见识一下范阳卢氏家裁缝的手艺。


  苏:那我就先谢过宝宝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去看看。


  书案上放着一个边缘圆润的白色方块,中间有一块突出的黑色圆形。卢凌风将这东西拿在手中,便看到下面的说明书。


  “拍立得使用说明”。


  这次的说明书比之前的硬纸板都要厚些,卢凌风读了一遍便知道了这拍立得便是他一直十分好奇的相机。


  但为何说明书上面的插画是大人的手?


  有哪里不对!


  卢:在你们那个年代,宝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就是熟人之间的一种称呼。


  卢:真的?


  苏:我还能骗你不成!


  卢凌风有些狐疑地看着最后那一行字,总觉得苏无名的语气有些奇怪。


  如果这时候能面对面就好了,就可以看到苏无名的眼神是否闪躲,嘴角是否有戏谑的微笑。卢凌风想,他其实只是想看到一个鲜活的,眼中倒映着他卢凌风的苏无名。


  卢凌风啪地一声合住了笔记本,拿起拍立得摆弄起来。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那本笔记本已经快被两个人的字迹填满了,可卢凌风不会写手下嘲笑他日日记录太多像是害了相思病在思春。苏无名也不会写他坐在工位咬着钢笔发呆被调侃说爱上了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上元节,人人欢庆的日子,金吾卫却必须加强巡逻。


  卢凌风身穿金甲走在街上,一片喧闹中心下一动,抬头望向月亮,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这是什么声音?


  卢凌风转过头,喜君正拿着拍立得笑盈盈地看着他,待他走近后,递来了一张小小的相纸。


  是他正抬头望月。


  “把这张照片给苏无名送去吧。”喜君眨眨眼,“就和之前那几张一起,苏无名肯定会想多看看不同的你。”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又何尝不想多看看不同的苏无名呢?


  卢凌风沉默地点点头。


  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打断了卢凌风的沉思,他从怀中取出那本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写道:望夜遥赠吾友无名。


  鸣鼓聒天燎炬播,千载一条海上河。


  皎皎桂魄升云汉,今宵又是月圆多。


  苏无名,上元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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